第(3/3)页 “明白。”骆思恭点头。 “很好。”魏朝放下茶盏,话锋一转。“有件事儿宫里想先听听你的意见。” “我没有意见。宫里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。”骆思恭脱口而出道。 “哈哈哈哈。”魏朝大笑了几声,骆思恭也陪着笑。 “该问还是要问的。”魏朝敛去大笑,只微笑着看向骆思恭。“你准备怎么处置田尔耕?” 听见这个问题,骆思恭脸上的笑意立刻凝住了。要知道,自宪宗成化元年增铸北镇抚司印信以来,北镇抚司的人事任免基本就没有指挥使司置喙的地方了。 神宗朝残酷至极的政治斗争,让骆思恭的脑子变得非常活泛。他立刻就想出了两种可能。第一,宫里乃至皇上因为上次的奏对和孙如游的差事已经信任了他,同时田尔耕的无能让宫里心生不满。两相结合,宫里愿意由他开口处置田尔耕。以示信任与恩宠。第二,也就是反过来。宫里还是不信任他,想借此进一步试探。 对于他来说,最要紧的事情从来不是个人的恩恩怨怨。而是宫里对他,乃至对骆家的态度。能干掉田尔耕自然最好,但如果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让宫里不再信任自己,甚至让皇上认为自己已然腐败不堪,那就得不偿失了。但反过来,如果宫里真的是在示恩,而他却畏首畏尾,让皇上再次给出“廉颇老矣”的考语,恐怕整个骆家也将一蹶不振。 一般来说,最好的答案就是像刚才那样,没有意见。但魏朝又明着发问,显然是摒除了这个回答,非要他给一个说法。 骆思恭陷入了两难的境地,但沉默是更不能的。疑而不解,问而不答,让人去猜,是上位者的特权。在这场对话中,骆思恭显然是下位者。 魏朝很有耐心,一直等着没催促,这给了骆思恭进一步思考的时间:就目前的结果和皇上的责问来看,北镇抚司弄死了人,当然是办了坏事,但株连攀咬,打击东林党,却又是顺了皇上的意思。 骆思恭有了主意,他组织了一下语言,并摆出义正词严的表情,开口道:“田尔耕掌着北镇抚司的印信,自然有专断之权,而邹元标的死,也是因为自杀。”说罢,骆思恭举起茶盏,喝了一口。 听起来,骆思恭像是在为田尔耕辩解。但其实,从措辞到停顿,都是在引魏朝发问。 魏朝被迷惑了,果然开口道:“你竟然会帮田尔耕说话?”魏朝有此问,是因为他很清楚田尔耕在狡辩的时候曾污蔑骆思恭与东林党有染,而且西厂也已经把这个消息放了出来。 骆思恭计得,但面色仍旧不变,还是那副义正词严的样子:“我没有帮他说话,这是事实。田尔耕坐在那个位置上,见掌卫事有反常之举,生出合理的怀疑,这很正常。总体来讲,田尔耕的行为是没有问题的,只不过合理的怀疑之后,他的功劳被别人抢走了而已。”最后这一句才是说田尔耕废物无能的杀招。 “所以你的意思是?”魏朝追问,非要他表态不可。 “所以我建议。”骆思恭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措辞,坚决避免使用“认为”“应该”“意思”之类的,带有强烈主观意愿的词汇。“先看看他能不能把赵南星的差事办好。干得好,功过相抵。干不好,规矩该怎么样就怎么样。” 骆思恭的回答,位置极正,不偏不倚,完全就是公心为上。无论是恩宠还是试探都能站得住。 “好。就先这样吧。”魏朝再度点头,然后掏出一份名单。“圣旨之后会送过来。审不审随便,反正他们的口供也没用,你按圣旨抓人,按这个名单打人。宫里只有一个要求,打痛,但不要打死。至于你想把这份儿差事安排给哪个衙门,你自己决定。” “是。”骆思恭收起名单,但并不展开。 “差事交代完了。”魏朝站起身。“我也就不再多叨扰了。” 骆思恭浑身大松,他下意识地想擦去脑门儿上细密的冷汗。但他刚把手举起来,立刻就觉得自己不应该露怯,于是摆手朝门,说道:“我送您。” “那就有劳了。”魏朝坦然受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