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1章 忠孝两全-《泰昌大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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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如果张诗芮早早地上吊自尽,那么就连杀鸡儆猴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。还没有放弃张家的南方必然会以此为契机大造舆论,将张诗芮塑造成忠孝两全的典范,甚至给她立牌坊。这样一来,朱常洛自忖会因为同情往后退一步,解除对张家父子的“保护”,并给张诗芮追赠一些哀荣。

      也就是说,如果张诗芮在魏忠贤的人到南京之前,用自己的命把事情平了,那么张家的事情就不会这么早地被发现。

      但这对于张诗芮本人来说,不见得是什么好事。因为朱常洛迟早是要全面整饬吏治的,只是还没到把刀子捅到南方去的时候。等到了那会儿,张诗芮这个已经死了的人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。只要张家的事情被撬出来摆到台面上,南方的舆论塑造就会垮掉,张诗芮的死也会被朝廷解释成,为了保守住张家的秘密,而进行的欺君之举。不过残忍地说,张诗芮早早自尽有一点好。那就是朱常洛不会因为顾忌朱由校的情绪而费神耗脑。

      如果张诗芮在天妃宫换防、昨天之前自尽,南方还是会动。只不过,他们会将攻击的矛头对准张显庸,说是他的忤逆之举逼死了自己的女儿。但这会儿,朱常洛不会改变自己的既定方针,而是继续将事情拖下去。这时候,张诗芮对于朱常洛来说仍旧只是一个符号,不必费神耗脑。

      至于之后,他就是来防止这种事情发生的。

      “罪女,罪女没有这个意思的。”可张诗芮甚至听不懂上使在说什么。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否认。

      “把她扶起来坐着。再让她冷静冷静。再帮她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擦一擦。”朱常洛对丁白缨说道:“她这种精神状态没法儿说话了。”

      丁白缨沉默着点了点头。然后温柔地将张诗芮抱起来放到椅子上。

      几息过后,见张诗芮的平静下来,朱常洛又开口说道:“你以为你的死救得了张家吗?救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  他的话刚说完,张诗芮泛红的眼眶里又泛起晶莹了。

      但朱常洛没管那么多,继续说道:“你去道录司和礼部请求代为上疏但没上成的事情,我们是知道的。这是一个蠢招,好在他们没有帮你递,不然张家就死定了。”

      “上使能把话说得明白些吗?”尽管张诗芮在北京直面皇帝的压力,但她掌握的情报非常少。是属于那种想分析现状都没有足够材料的人。

      “刚才我说去掉官面上的辞令,可这是咱们关起门来讲的。”朱常洛伸出手指向正门的方向,说道:“一旦打开门,辞令就必须要拿起来,这很重要。在官面上,无论是南北锦衣卫,还是西缉事厂,对你和张显庸、张应京的行动都叫做‘保护’,而不是软禁。尽管这个‘保护’,你们只有接受的义务,没有拒绝的权利。保护’这两个字本身是很重要的,就算去锦衣卫经历司查留档的案牍,上面写的也只会是‘保护’。”

      “保护又怎么了?”丁白缨想起师兄在“请”张诗芮回北京时说的话。那时候她还以为,这只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虚伪之语。

      “这表明朝廷暂时还不想给张家的事情定性。事情是什么样子,皇上知道,张家知道,办事的锦衣卫知道,那些曾经阳奉阴违或者准备阳奉阴违的官儿也知道。但天下人不知道。”朱常洛顿了一下,说道:“可张姑娘,你那封奏疏要是见了光,张家欺君罔上的事情就坐实了。”

      朱常洛想象中的恍然大悟,并没有出现在张诗芮的脸上。

      “这本来就是事实。该见光就见光呀。”张诗芮从丁白缨的手里接过半湿的方巾,并用它拭去新涌出的泪渍。

      “你求死不就是为了保护张显庸和张应京吗?”朱常洛颇为意外地道。

      张诗芮的捏着拳头,抿着嘴,极力地压制翻腾的情绪,以尽可能平静的语调说道:“我要保护的从来都只是人,而不是错误。不知道上使有没有看过我呈给皇上的疏请。我上面写的是‘代父受过’。父亲假病不朝,徒食君君禄而不忠君事,这本就是不对的。张家能有今天,全凭着太祖爷和历代皇帝的青睐。父亲做得不对,就应该见光。我所求的,从来不是掩盖这些罪,而是求皇上让我来代赎此罪。”

      朱常洛不由得坐直了。“我似乎错看你了。你这不仅是要孝,更是要忠啊。”

      “自古忠孝难两全,如果能以一命换得两全,我自甘受之。”张诗芮不知道上使所谓的“错看”是什么意思。她的心向是从来未曾改变的。她当初想回南京就是为了劝说父亲进京朝觐。在被禁锢之后,也没有弯弯绕绕地胡思乱想,她所想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为父亲赎罪。她想要求见皇帝也是为了阐明这个心思,只是皇帝觉得没必要,也就一直不见她而已。

      “不得不说,我开始欣赏你了。”朱常洛欣赏地点点头,如果张诗芮是男人或者宦官,他就要筹谋着给她升官了。“但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。你这条命是兜不住的。也不必兜。”

      “上使。皇上要开刀了吗?”张诗芮长叹了一口气,又跪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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