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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从哲沉着脸快步去了文华殿的配殿,那是从成祖以来便专门辟给阁臣休憩的地方,方从哲几乎每天都会来这儿。沈也跟了上去。
“首辅。”来到配殿,方从哲刚坐下,沈就深揖了下去。
方从哲窝了一上午的火。听见沈这一声呼唤,火气立刻上了脸。方从哲也不跟沈绕圈打机锋,直接问道:“沈铭镇!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”
“首辅.”沈眼神里闪烁着委屈,一脸诚挚地说道。“我这是在帮您啊。”
“帮我?哼!”方从哲冷笑道:“你怎么帮我?先是策动亓可言和你的拥趸违背圣意,顶风攻讦文受寰,让我平白地蒙受了圣上的猜疑。搞得我这张老脸变成了猴屁股!”说着,方从哲还拍了拍自己的脸。
“之后,我起草密揭从中调和,还想着再从中再周旋一二。可你非但不帮着调和,还当着王掌印和大家的面,把态度整个转了过来。内阁上上下下,独我方从哲地成了那个违背圣意的人。怎么?你要撵我下台啊!”
“首辅!我绝没有这样的心思啊。”沈赶忙解释道:“您向书房递密揭调和自然是对的。但王掌印来了之后,您就不该再周旋了。圣上让王掌印亲至内阁,就是在向您表明最后的态度,这时候顺着圣意往下做就是了。”
“做什么?把名单上的十来个人都撵出京师,眼看着朝里的平衡一朝垮掉?”方从哲反问。
“当然不是!”沈又说道:“您不急在这一时嘛。书房那边儿,要的是内阁的态度。就算圣上有疑,只要您领了旨意,怀疑自会消解。今日顺着圣意,将他们贬出京去。过些日子,等圣上气顺了,您再找机会把他们弄回来就是了嘛。”
“今天的事情传出去,朝廷内外就都知道是我下了软蛋,硬架着您顺了圣意,而不是您顶不住司礼监的压力,将人贬出京去。日后您再把人给弄回来,大家不就更支持您了吗?”沈把住方从哲的手,就差在脸上明白写着“推心置腹”四个大字了。
“你是说朦胧推升?”方从哲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。
“我就是这意思。”沈笑应道。“我来拟旨把人贬出京去,您再寻机把人弄回来。”
“还朦胧推升!你是给自己找罪受吗!”方从哲仍旧不满。“我不是早就跟你打过招呼了吗,你没事儿挑这火干什么?现在吏部的堂官是周明卿,你搞朦胧推升这一套,过得了吏部那关吗?推得上去吗?半道就给你截了。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远一点啊?”
“我”沈嘴角一抽,摆出一副语塞的样子,过了好半天才憋出话来:“我只是想再试一试嘛,而且我也是跟他们打过招呼的,让他们掂量着稍缓言辞。奏疏都要过您的眼,您应该也能看出来。最近的这段时间,对文球的弹章,无论是数量还是措辞都比之以前要好得多了不是。我哪里知道圣上的反应竟会这么大,还连带着黜落了好些之前上疏的人。”
“还有文球也是,说他几句就上表,还写成了那个样子,要死要活的。一个月之内上两封辞表,熊飞白最受议谤的那段时间里也没有这么干过。老大不小的人了,哭鼻子给谁看啊。”沈又换成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。“他这分明就是有恃无恐!文球一定是通过什么渠道事先知道了圣上的态度,才会这么做的。”
“什么渠道?”方从哲问道。
“肯定是刘一燝啊!”沈言之凿凿地说:“朝里还有谁不知道他和文球的关系,一定是他去了信让文球再上次辞表,好激怒圣上,以离间内阁和书房。上回,刘一燝因为诬劾熊飞白的事情吃了挂落,他就想着用同样的手段让您和我也尝尝这滋味。他就是一条毒蛇!”
方从哲沉默了一会儿,才闭上眼睛撑着脑袋说:“还说别人,你还是先自省一下吧。不要一天到晚都想着争,要以国事、以大局为重。”
“是。我知道了。”沈恭顺地应承道。“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,都听您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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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和方从哲去了文华殿的配殿,而刘一燝和韩爌则在这个时候径直出了东华门,去了靠近东侧护城河的河边直房。
两人依靠着软垫坐定之后一直没有说话。过了许久,韩爌才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季晦,你说这沈铭镇到底想做什么?”
刘一燝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反问道:“你说,咱们的陛下最像哪一位先圣。”
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韩爌不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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